許常吉 全球第一的醫療建築師

文/朱蒲青

      兩岸知名建築師許常吉在台灣和中國蓋超過百家的醫院，總床位超過6 萬床以上，是全世界第一個蓋那麼多家醫院的建築師，可以說創下醫院建築新典範。

  您不一定看過許常吉，但是一定聽過或是去過他在兩岸所蓋的知名醫院，像最近幾年啟用的台大兒童醫院中心及奇美醫院、慈濟醫院、新光醫院、成大醫院、仁愛醫院、長庚醫院及中國北京大學附屬醫院、中國兌州人民醫院、湘雅醫院、軍醫院，還有台商建造的旺旺醫院、南京明基醫院、宋仁卿醫院等知名醫院，都出自他的手筆。

 

成醫動線流暢 慈醫雀屏中選

      許常吉在1975 年建築師事務所開業，當時剛好台塑集團籌辦長庚醫院，而他則在張錦文醫師的提攜下，開始參與建造長庚醫院。

      其實他本來並沒有特別規劃專蓋醫院，但從長庚醫院開始，這一做就做了30 幾年了。「一路上都有貴人在帶領我，因為醫界很窄，如果做不好，勢必遭到淘汰，無法再承攬其他醫院工程；如果做得好，其他醫院也會尋著口碑來找人。那時長庚醫院是第一個企業化及現代化管理的醫院，長庚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長庚醫院完工之後，1978 年以初生之犢參與台北市仁愛醫院競標，當時設計讓各科都有獨立診療候診室、日光室、同時規劃產房和一般病房隔開，避免互相感染並提高動線效率等，可以說首度引進西方建築概念，因此得到競圖第一名。

      稍後，成大附屬醫院創院院長黃崑嚴要蓋成大醫院，當時召開國際標，由國內外工程師參加競圖，最後成大籌建委員會及美國顧問公司一致評定許常吉第一名。

      許常吉回憶說：「在那麼多競爭者的情況下，依照過去成大傳統慣例是該校院的建築都由成大畢業生來蓋，很意外，我居然可以得獎。老實說如果不是遇到貴人，我也沒有這個機會。

      成大是一個現代化醫院的代表，你們可能不會注意到，那麼大的醫院，你進到裡面的兩個走道，不會看到推餐車和推病床擠成一團的亂象。」成大醫院最大的特色是急救病患動線非常流暢。在急救病房上面，有開刀房，有產房，有重症病房，因此急診病患一進來有問題的，就直接送上去，效率很高。一般的醫院是在裡面亂推亂走，成大醫院的急救動線以及看門診的病人，動線都非常的短，很方便就診。一般說來，大家都覺得成大醫院使用起來非常方便，因為真的使用，才知道醫院可貴的地方在那裡。

      談到建造花蓮慈濟醫院，也是一個機緣，證嚴上人想在花蓮蓋一座醫院以方便東部人就診，「我從報紙上得知這個消息後，主動去找上人。我們談得很投緣，上人希望把慈濟的精神融入醫院建築裡」。接著上人希望訓練台灣自己的醫療人員，又蓋護專、醫學院。她說：「名醫易找，良醫難求」。

      當時參與慈濟醫院最後3 名公開比圖決賽時，證嚴上人面試他時問到，要以何種心情蓋醫院，「當時我很自然地回答，就像照顧自己小孩的心情來蓋，就這樣就中選了」。上人說：「設計圖可以改，但是一個人做事的精神是重要的，所以最重要是要選人」。

 

貴人引薦登陸 作品遍布中國

      西元1995 年在張錦文醫師引薦下，許常吉進軍中國大陸，設計潤泰集團總裁尹衍樑和華泰科技董事長杜俊元兩人位於上海的東方肝膽外科醫院。

 當時他也代表台灣出席一項國際研討會，會中他舉台灣醫療建築實例，吸引擬在大陸蓋醫院的台商業主，主動上門詢問，後來包括台塑在廈門蓋「長庚醫院」、旺旺集團在長沙建造「旺旺醫院」、明基電通在南京興建「明基醫院」、福特六合在昆山建造「宗仁卿醫院」等都是他的建築作品。除此還有北大國際醫院，中南大學湘雅醫院及目前興建中的軍醫院，總計超過70 家醫院。可以說北至哈爾濱市，南到海南省，西部到新疆烏魯木齊，都有許常吉設計的作品，由於數量太多，有些醫院直到完工後，他都沒時間，親眼目睹這些成品。

      許常吉說，醫療建築是他一生的志業，至今已走過35 年寒暑。

      他強調，這門「特別藝術」必須深刻結合「人間生活」，才能創造出兼具人性和功能的作品。醫療建築是一「有機體」，伴隨著歷史累積、社會變遷與醫療科技的進步，不斷地成長，並反映出不同的時代需求，深入這個領域，需要極端冷靜的觀察、思考和一顆無私、激情的靈魂。

      對於能夠在兩岸醫療建築有傑出表現和豐碩的成績，許常吉說：「我們事務所的主管有20 年、30 年的專業經驗，最可貴是這些專業經驗的傳承」。

 

綠能加人性化 醫院建築典範

      許常吉把台灣醫療建築經驗，移植到中國，並提升當地醫療品質，他比較兩地醫院需求的差異，其中中國因為人口多，醫療資源太少，所以需求大，醫院規模也大。當然他們的土地容易取得，和台灣不太一樣。

      台灣的土地寸土寸金，因此為了醫療功能，有時可能要犧牲通風採光，而中國土地大，因此就會特別注意通風採光。就硬體結構來講，中國的醫院做起來比台灣來得強，他們有土地容易取得的優勢，同時醫院逐漸也不只是看病的場所，也要照顧到病人就醫的方便性，要能夠看到陽光綠地，也要結合生態綠建築。如果病房有露台的話，可以讓病人接觸到自然，這是未來的趨勢。還有像高雄市的義大醫院，進去就像一家觀光飯店一樣，那也是一種想法，不像是去看病，反倒像去休閒放鬆的地方。

      例如台大兒童醫院是為孩童所設計的，稱之為「天空之城」，可以說是當代兒童醫院建築新典範。它以亮麗的色彩，爭取兒童認同，讓兒童對環境產生親切感。「天空之城」的主題意識，是來自台灣大學舉辦的票選活動產生，讓公眾參與主題構思，算是一項建築民主的創舉。

      「天空之城」是希望的代表與想像力凝聚，希望兒童、家長、醫護人員在這個環境裡都能分享充滿希望、愉快的氣氛。醫院裡面色彩繽紛，燈光和天花板都是經過設計的。小孩子進去裡面，看不出來是醫院，忘記了自己是生病的，這就是醫院注重人性化的醫療環境。

 

平實的歐吉桑 蓋醫院很細心

      「我這一生，碰到許多貴人，都是關鍵人士，有一次我躲掉飛往高雄遭遇空難的飛機，本來我每周五搭第一班飛機到高雄，但那次有事躲過橫逆，事後想想，我覺得可能因為我是做醫療的，冥冥中老天爺保佑，如果我是做酒店的，大概就不會保佑了！」許多建築師看起來很雅痞，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不過許常吉卻是個特例，他像隔壁家的「歐吉桑」般的親切，在平實的外表下，有一顆溫暖的心，他將病人的需求，細心設想地展現在醫療建築當中。

      許常吉強調：「我的天性比較無拘無束，喜歡走自己的路。」

      說到雅痞，我不太會挑衣服，衣服都是我老婆幫我選的。我喜歡真實地照著自己的方式生活，喜歡真誠與人相處，並與各階層的人溝通、交朋友。我不給人壓力，也不希望別人給我壓力，同時把分內工作做好，維持我原來的態度和原則以及誠實對人，這是最重要，其他什麼雅痞不雅痞，那些並不重要。」他平實的外表下，最重要的是有一顆溫暖的心，無論是對待自己的屬下或是昔日部屬，統統都是一樣。

 

吃苦當作吃補 重然諾獲信賴

      許常吉的成功來自於年輕時的磨練，「父親小學畢業後借了200 元，隻身前往日本半工半讀唸大學，並且拿到會計師執照回來。在台灣光復之前，他賺了很多錢。我們從小在很好的環境中成長，後來父親替人作保，導致公司倒閉破產，當時許多債權人找上門，最後只能和父親到處躲債」。 

      「大學畢業後，我一方面要創業，一方面要還債，但是我對人性並沒有失望，那時有許多親友躲得遠遠的，我只有靠自己不斷努力。因為要處理家中債務，所以無法像其他同學一樣，到建築師事務所上班，因而中斷專業，總之我只能不斷往前走。

      「但冥冥之中，我覺得家裡的變故對我影響很大，讓我不再像溫室中的花朵一樣」。

      許常吉說：「從小父親告訴我承諾的重要性，他說你一旦承諾，就像是你欠人家一樣。每次我從同學家回來，父親會問我，人家有沒有殺雞請你？提醒不能欠人家的情。我父親會被騙也是如此，因為人家騙他，得到他的承諾，為此他付出極大的代價。『承諾』這句話對我影響很大，因此到現在，我一旦承諾，一定要想辦法做到。

      無論在台灣或大陸，都秉持這樣的信念，連大陸人也覺得我是可以信賴的」。

 

用心培養人才管理採自主性

      他是被聯考分發去學建築，但自學生時代起，就有一個覺悟，「如果我不把建築融入生活之中，那就學不好建築」。

      所以在學校成績雖然不是最好，但他卻從許多課外活動，如爬山、天文、希臘神話，慢慢去接近它。很自然地，也慢慢走進專業領域裡。

      「事實上，蓋醫院的成本很高，最困難部分在於沒有人才。像有一陣子，台灣多數人在瘋股票，做股票比上班好賺， 那時候找不到人， 很痛苦。再來，我必須要創造一個環境，讓他們待下來；如果管理不好，人才也會離開，所以我採取自主管理，讓他們有一個可以發揮的舞台空間，我也很幸運把這些資深的主管留著。」「目前我公司的資深主管，是我在設計台北市仁愛醫院時，有的從學生時期，就來幫忙競圖，下班後大家一起喝酒，就像朋友一樣、打成一片，從那個時候開始，學長、學弟陸續進入公司。

      「我給他們自由發揮的空間，因為設計規劃的東西，限制太多也不好，需要一些自由的空間，給他們表現的舞台。那時候大家一起創業，向心力很強。事實上，建築設計的工作是每一個環節都要照顧到。困難總是不斷發生，但就像生活的一部分，而如何去培養人才，才是我們最大的挑戰。」談到藝術家美女老婆陳芳蘭，平時忙碌於兩岸的許常吉，難掩心中的甜蜜，他說：「平時我們用電話聯繫感情。現在她也到大陸籌備『台灣醫療建築暨醫務管理協會』，希望醫療建築與醫院管理更緊密結合之外，並融入表達性藝術治療，盼藉此促進兩岸交流。許常吉說：「我感覺到這是老天安排我走這條路，而我也自認為是很有意義的事」。